第8章
  学校十点半门禁,他怕来不及便抄了个近路回学校。
  那附近是一片影响飞行航道而被迫废弃的烂尾楼。
  平洲这几年发展都避开那块,久而久之就荒弃下来。
  他路过时,恰好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。
  本以为有人打架斗殴,他抓着书包带子屏住呼吸打算按照原路折返回去,但又再次听见一声惨叫并且附带断断续续的求饶声。
  顺着幽暗的光线,沈栖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。
  明亮炽白的车灯前站了一个男人。
  正值盛夏,车前的男人穿着禁欲冷淡的白衬衫,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跪地求饶的男人手腕上,缓慢而残忍地碾磨。
  他弯下腰说了句什么,沈栖离得远听不清。
  下一秒男人崩溃求饶:“我不敢了,我真的不敢了!梁总我真的不敢了!求您饶我这一次我是一时昏了头才……啊!!!”
  惨叫声几乎撕裂琼霄,沈栖本能打怵,理智告诉他赶紧离开但身体却粘在原地动弹不得,按在墙上的掌心已然出了细密的冷汗。
  “先生,他晕过去了。”
  “给他治,需要多少医药费和赔偿我全权负责。”
  沈栖屏着呼吸缓缓后退,猝不及防踩中一个废弃钢管,在夜色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  他头皮一麻,撞入男人锐利的眼神。
  那一瞬间,沈栖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,什么也没顾上转身便跑,回到学校也还没缓过劲儿来。
  万万没想到,这人居然是他的联姻对象。
  车内寂静,沈栖不动声色用余光瞥了一眼。
  梁喑大概是累了,微微闭着眼养神,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没睡,睫毛微敛,薄唇色泽很淡,看起来冷硬而凉薄。
  沈栖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,不自觉落在他搁在膝盖上的手上,青筋纵横骨骼修硬,他不自觉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手。
  白润细腻,指骨纤长。
  沈栖指尖蜷了一下,不自觉又望向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中的修长双腿上。
  皮鞋沾了一点雨水,沈栖想起他生生踩断别人手腕的样子。
  他天生对痛觉的感知超过别人几十倍,即便是擦破油皮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酷刑,若那双脚踩在自己身上……
  梁喑闭目养神的功夫已经被偷瞄了一遍。
  他察觉出身侧呼吸的异样,不必睁眼就知道对方在打量自己。
  “看够了么。”
  “啊?啊!”沈栖惶然收回视线,双眸还带着几分被突然投入石子的涟漪。
  梁喑睁开眼略微扫向他,端详片刻:“有话想跟我说?”
  沈栖:“没、没有。”
  “真没有?”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沈栖克制地搓了搓指尖,被他扫过那一瞬手腕骨上的痒意以极快的速度复苏,他不动声色地捏着手背,一点点将手腕掐出月牙痕。
  痛觉明晰,恰好缓解了一点痒意。
  性能极好的迈巴赫比来时坐的出租车快很多,半个小时便到了家,沈栖却觉得像是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半年。
  雨已经停了,乘黄见主人回来在笼子里欢叫了几声。
  何阿姨还没睡,见两人一起回来有些意外,“诶呀?沈栖不是和同学出去吃饭了吗?我还说下雨了没带伞怎么回来呢,原来你们遇上啦?”
  沈栖勉强地笑了下,总不能说他出去喝酒,还让梁喑逮个正着。
  “嗯,碰巧。”梁喑从沈栖肩上拿过西装,顺手勾掉领带一并扔在沙发上,无意地解救了他的窘迫,“饿么?”
  何阿姨一听,连忙说:“我炖了南芪雪梨玉屏风汤,我去盛来。”
  沈栖吃了半块蛋糕了一小碟水果,况且现在胃里紧张地直抽,完全不想和梁喑待在一个空间里,他只想找个安全的、没有他的地方待着。
  “不饿,梁先生我想先睡觉了。”
  梁喑略微蹙了蹙眉,这小孩儿怎么看自己跟看自己亲爹似的,一口一句梁先生活像是下一秒就要真喊上叔叔了。
  是因为自己撞见他在俱乐部喝酒玩闹,心虚了?
  第5章 画梁栖燕(五):一更
  沈栖期期艾艾望着梁喑,满眼都写着想逃,“行吗?梁先生。”
  “……去吧。”
  沈栖如蒙大赦,回房间火速把门关上顺手连锁扣也拧上,全方位防备着有人入侵的可能。
  他将自己丢在床上,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床单。
  为什么会是他。
  ……
  手机恰好响了,沈栖在床上滚了半圈才捞到手机接听。
  “听说梁喑今天回国,你们见到面了?”
  沈栖翻身坐起来:“妈妈。”
  “他有没有说婚礼什么时候办?你都搬过去一个星期了还不公开婚讯,他是不是不打算公开你身份了?”叶婉宁皱起眉头,嗓音透着急切:“你是不是没问?”
  沈栖确实没问,他见到梁喑的那一刻记忆裹挟着惶恐一起都涌上来,根本没记起要问婚礼的事,何况现在他也不想结婚。
  他想回家。
  “妈妈我不想……”
  “你自己也要上心,我们也不单是为了自己,你能公开的话以后做事是不是更方便一点?”
  “梁喑这两个字在平洲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?他另一半的身份比什么都好使,你就是往那儿一站什么都不用说就有大把的人想要跟沈氏做生意,这个婚不能白结你心里要有数,沈氏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全靠他。”